回到平阳侯府, 陆长舟决定先去给陆老夫人请安。一个月前,因为高氏和瞿氏的恩怨,平阳侯府还是分了家。偌大的侯府一下子少了许多人,变得冷清许多。

    陆老夫人还没睡, 和赵氏坐在灯下, 正在做衣裳。

    陆长舟带楚橙进门, 不禁皱眉道:“祖母天色暗, 这时候做针线伤眼睛。”

    见孙儿回来了, 赵氏和陆老夫人都很高兴,热络地起身问他们二人可用过晚膳了, 说下午顿了银耳芋奶羹,要他们吃一些。

    楚橙和陆长舟便坐下, 一个吃一碗, 吃着吃着, 就感觉氛围不大对, 陆老夫人和赵氏的眼神频频看向他们二人,好像有话要说。

    楚橙就不自觉坐直了身体,陆长舟也放下了白勺。果然, 那头陆老夫人忽然抬头,举着一件小孩样式的褂子问他们:“看看,这件衣裳如何?”

    偏偏楚橙反应慢了半拍, 点头称赞:“做功精致花纹也时兴, 祖母的手艺自然是最好的。”

    陆长舟淡淡垂下了眸子,“恩, 很好。”

    陆老夫人明显是醉翁之意不在酒, 果然下一秒就蔫蔫放下针线, 怏怏道:“我做的再好有什么用, 又没有人穿。”

    想要重孙的意思这么明显,两人岂会听不出来。楚橙和陆长舟你看看我,我看看你,相顾无言,只得埋头继续吃东西。

    以前陆老夫人不会催他们生小孩,是因为家里人多,热闹,但现在骤然空出来这么多地方,就忍不住想t  要家里的人多一点。

    她已经迫不及待了,说:“你们两生出来的小孩,得多好看啊。”

    赵氏帮腔,“可不是,那必须好看。若是男孩,必定是如玉的小郎君,女孩就像她娘,是汴京第一美人。”

    二人你一句我一句,讨论都不亦乐乎。等楚橙和陆长舟告别走了,都没停下。

    待从陆老夫人院里出来,二人携手往听雪堂走。如今的平阳侯府,确实空荡荡的,但楚橙并不觉得有什么,一大家子住在一起若人心不齐,还不如分开呢。

    已经入夏了,远处不时传来高昂的蛙声,走着走着,楚橙听到陆长舟问:“祖母想要重孙,你怎么想的?”

    楚橙瞪他,说话有点不利索,“我……我能怎么想啊,生小孩又不是我一个人的事,你如今大半月不回来一次,我一个人……也没法生呀。”

    噗嗤一声,陆长舟没忍住笑了,捏捏她的腮帮子,“是为夫的错,冷落你了。”

    楚橙揉揉被他掐过的脸颊,感觉有点烫,嗡声道:“原谅你了。”

    回听雪堂,路过一片草丛。草丛约莫到膝盖这么高,只见里面荧光亮起,一群群萤火虫飞来飞去。点点银白的光,忽闪忽闪,好像一盏盏悬浮的灯。

    楚橙定定站着,有些看痴了,说:“小时候在扬州,夏天的夜晚表哥会带我和表姐去捉萤火虫,捉几十只放在灯笼里可漂亮了,不过第二天就全死了。”

    陆长舟却抓住了别的重点,扬眉:“表哥?哪位表哥?”

    “就……尤府的表哥啊。”楚橙笑话他,“你想什么呢,虽然小时候大人们确实开过玩笑,问我长大要不要嫁给表哥,但都是小时候说的玩笑啦。”

    陆长舟追问:“那你当时怎么答的?”

    楚橙想了想,“我说,如果能摘下月亮送给我,我就心甘情愿给表哥当小媳妇。”

    “行,我努努力,给你摘个月亮。”

    楚橙拉拉他的手,看过来的眸子好像盛了星光,说:“你的话……不用摘月亮,把我背回去就可以了。”

    陆长舟知道,她这是犯懒不想走路,要自己背她了。他没说什么,只是唇勾了勾,在她面前半蹲下。

    “上来吧,大小姐。”

    没有犹豫,楚橙依言跳了上去,趴在他的背上,喊一声:“驾——”

    虽然都在汴京,但两人分开的有些久了。进屋后,侍女已经准备好热水,二人分开沐浴。楚橙因为要整理湿漉漉的长发,出来的比陆长舟晚很久。

    身为精致的大小姐,她沐浴过后可是非常讲究的,头发要用帕子轻轻按压挤出水,身上涂抹花香味的膏脂,等收拾完走出浴房,才发现陆长舟抱着双臂,正靠在浴房边上窗格上等她。

    “还挺久,三刻钟。”他不紧不慢地说。

    楚橙娇嗔,“你干嘛呀,哪有沐浴还给人记时的。”

    陆长舟便伸手揽住了她的腰,将人摁到怀里,头埋进她的颈窝深深吸了一口,t  说:“等不及了……想快些让祖母实现愿望。”

    他语气淡淡的,尾音上扬,带着一种天然的撩拨,勾的楚橙心间发麻发痒。

    楚橙挣了挣,没挣脱,只得厚着脸皮说:“那……那你努力哦,祖母能不能实现愿望,就靠你了。”

    “嗯?”陆长舟有些没懂,“光靠我一个人,也是不行的吧。”

    楚橙嘴巴一抿,神气道:“今儿我在院子修剪花枝,听伺候的妇人们说,只有累死的牛,没有耕坏的地。所以……我怎么配合都好呀,说来说去,还是看你。”

    院中的婆子们说话大胆,这句话也是楚橙不小心偷听到的。她一开口,陆长舟呼吸就紧了,轻轻在她腰上揉了一把,教训道:“以后不许再听,都学坏了。”

    且说着,就将人抱起,一路亲吻,跌跌撞撞进了内室。

    翌日,陆长舟休沐,两人打算要出门游湖,但楚橙赖在床上,直到中午才睡眼惺忪地坐起。惠娘伺候她洗漱时,眼睛还困的睁不开,就连午膳都是被陆长舟抱在膝上,一口一口喂的。

    一番收拾,两人出门时已过了最热的时候。这日天朗气清,正适合出游。湖中荷花盛开,接天莲叶一眼望去看不到头,湖中稀稀疏疏漂着不少画舫。

    陆长舟带她来到水边,扔给船家一琔银子,就拉上楚橙上船了。惠娘等人原本也要跟着,但画舫不大,楚橙想两人单独呆一块,就没人跟着。

    画舫渐渐到了湖中心,清风徐来,湖中荷花倩影摇曳。楚橙支着下巴坐在窗边,顺手摘下一朵荷花泡在花瓶里。

    她做的认真,完全没察觉到不远处的一艘画舫上,有人在注视着她,正是鹿淮山和他的几个好友。

    众人想不到竟会这么巧,昨天才见过今天出门游湖又碰上了,简直是冤家路窄。见鹿淮山目光往楚橙的方向看去,不住劝解:“鹿兄不要难过,大丈夫何患无妻,她负你在先,如今也算看清了她的真面目有何放不下。”

    “就是就是,改日我介绍我的远房表妹给你认识,天下女子千千万,不差这一个。”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鹿淮山哪里还敢肖想楚橙,虽然当初拒做尤府的上门女婿,他的确后悔了一阵,后来就想通了。赘婿丢面,何况他如今考中进士更不能入赘,鹿淮山觉得当初的自己非常明智。他害怕的,是那个醉酒后的谎言。

    担心谎言被戳穿,鹿淮山赶紧撇清关系,“诸位兄台,我与楚小娘子已无关系,诸位莫要再说了。”

    随即,两艘画舫相互错开,各自朝着相反的方向驶去。鹿淮山感觉一道锋利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,他顿时如芒在背,头垂的很低不敢抬一下。

    楚橙对这场无声的交锋一无所知,她坐在窗前享受着迎面而来的花香,好不惬意。正闭着眼昏昏欲睡,一双胳膊忽然从身后揽住了她的腰。

    “又困了?怎么像只猫儿似的,整天都睡t  不够。”

    楚橙脑袋往后仰,靠在陆长舟胸口,说:“嫌弃我了?”

    “既娶了,嫌弃也是……”话说到一半,他的小妻子生气,一口咬在陆长舟下巴上,男人只得改口:“嫌弃是不可能嫌弃的,你怎么样我都不嫌弃。”

    楚橙咬他一口,贝齿小幅度拽了拽他下巴上的软肉,见陆长舟眉头微蹙,这才放开嗤嗤笑起来。

    二人闹了一会,陆长舟拥着她,一本正经问:“你和那位翰林院修编鹿淮山是怎么回事?”

    楚橙许久没听到这个名字了,闻言怔了片刻才反应过来此人是谁,道:“没什么关系呀,当初在扬州他差点称为我的冲喜夫郎,是外祖母的意思,不过后来没成。”

    “你……”

    事情还没问清楚,楚橙却不想再聊这个人了,一口亲在陆长舟下巴上,撒娇说:“夫君,今天这样的好日子,就不要提无关紧要的人啦。”

    楚橙在画舫里到处看了看,建议:“不如我们来下棋。”

    陆长舟只得将这个话题暂时揭了过去,等两人在棋盘前坐下,楚橙执白子,陆长舟执黑子,一场棋艺比拼即将开始。

    开始前,楚橙就大言不惭地放狠话了,“放心吧夫君,就算你输给我一个弱女子,我也不会说出去让你丢人的。”她对自己的棋艺非常有信心,毕竟在扬州那些年和外祖母,舅舅,表姐时常切磋。

    陆长舟却只是轻轻地挑了下眉,说话声懒懒散散的,“输给你?不若我们比试比试。”

    楚橙一口答应,民间比拼棋艺,最常见的方法便是三局两胜,输的一方答应赢的一方一件事情。楚橙便也道:“三局两胜,就这么定了。”

    说罢拿起白子跃跃欲试,陆长舟却拦住了她,笑道:“平日的比试方法太无趣,不如……我们玩点花的?”

    “什么才算花的?”

    陆长舟盯着楚橙胸口那片雪白的肌肤,道:“三局两胜,输的人每输一局,脱一件衣服,如何?敢不敢?”

    这个比试方式……确实很花,楚橙怔了怔,满脑子想的都是陆长舟输了,当着她的面脱衣服的样子,当时就一阵脑热。夫君虽看上去清瘦,但楚橙知道,那锦袍包裹下,是何等有力的身躯。

    光想想,楚橙就觉得浑身热起来了,道:“就……就这么办,夫君等着脱衣服吧。”

    陆长舟笑笑,大方道:“白子先行,夫人请。”

    楚橙才不会和他客气,当即拿起一枚白子,落了下去。

    第一局,楚橙顺风顺水,屡屡将黑子堵的死死的,她正得意,渐渐地就发现不对劲。不知何时开始,她的白子已经落了下方,等反应过来那是陆长舟设的陷阱时已经晚了,白子被四四方方的堵死,她手持白子,根本找不到落子的地方。

    用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,楚橙惨败,她定定望着棋盘,无语至极。

    陆长舟却笑道:“这招叫做……诱敌深入。”说罢揉揉t  楚橙的脑袋,一双桃花眼含笑望着她,“脱吧。”

    夏天炎热,楚橙今天穿的是一条杏色的齐胸襦裙,若脱了襦裙,那身上除了小衣小裤,就只剩下一件薄纱对襟了。

    她有点羞,不过也不是输不起的人,就一边揭开胸前的系带,一边故作镇定地说:“是我轻敌了,你不要得意,下一局肯定要你脱。”

    “就看夫人有没有那个本事了。”陆长舟笑得不怀好意,以至于楚橙觉得这个比试就是个圈套,但比都比了,哪有临阵脱逃的道理。

    待解下襦裙,胸口和双肩若隐若现,那欺霜赛雪的肌肤好像会发光一样,白的晃人眼睛。陆长舟呼吸一滞,喉结滚了下,只觉身体里的血液渐渐躁动。

    他垂下眸子,道:“再来。”

    第二局,楚橙不敢再轻敌,每一步都下的十分谨慎。但对方却换了路子,陆长舟采取强攻策略,落子神速几乎快到不让人思考,在他那种快节奏的攻势下,楚橙乱了分寸,脑子也迷糊了。

    结局可想而知,又输了。

    楚橙下巴支在桌上,欲哭无泪,却听男人十分冷静道:“脱。”

    她也是自暴自弃了,一下脱下那身薄纱对襟扔在一旁,怏怏不快道:“三局两胜,我输了。”

    这一脱,不光胸口,双肩,两条像嫩藕一样的胳膊也显露无遗。

    原本比试到这里就该结束了,陆长舟却笑说:“给你个机会,再来一局,若你赢了,前两局都不算数如何?”

    楚橙一听,眼睛亮了亮,好像看到了赢的希望。已经连输两局了,势必要找回点面子,她就抱着这样的赌徒心态,一口答应下来。

    很快,第三局开始了。这是非常焦灼的一局,当然这样的焦灼也只是对楚橙一个人而言。陆长舟气定神闲,并不催促,只是白皙的手指一下一下点在桌上。

    楚橙却要急死了,差点要流汗。眼下棋盘上两人虽势均力敌,但她心态不稳,再加上每次当她要占据上方时,对方总会出其不意地杀出来,将她的路堵死。

    如此往复数次,楚橙也看出来了,陆长舟就是在吊着她,先给她希望再灭了她的希望,俗称关上门慢慢折磨。

    棋盘上白子已经必输无疑了,楚橙气的将手里的一枚白子扔到陆长舟身上,气呼呼道:“不玩了,你故意整我呢。”

    说罢起身向内室走去,打算整理一下衣裳。就在她起身的瞬间,身后传来爽朗的笑声,陆长舟笑着追上来,从身后抱住了楚橙。

    “怎么?不是你自己要玩的?”

    楚橙气死了,“那你也不让着我一点,铁石心肠。”

    陆长舟辩驳:“我已经放水好几次了,是你屡屡出错,一败再败。”说着长指挑起楚橙那件红色的小衣肩带,漫不经心道:“按照比试规则,这件……也要脱吧?”

    下棋受了一肚子气,楚橙哪里肯乖乖被人拿捏。当即双手捂紧那件料子少的可怜的小t  衣,恨恨道:“我不!”

    挣扎间,陆长舟已经将她抱了起来,说:“嗯,那我们去睡觉。”

    “我不。”楚橙挣扎的厉害,在男人怀里扭来扭去,誓死不屈:“我不睡觉。”

    陆长舟非常好说话,抱着人走进内室,说:“嗯,不睡觉,睡你。”

    作者有话说:

    回家过端午节了,码字效率比较低下qaq