入夏后天气炎热, 楚橙贪嘴,白天总要吃一两碗冰镇玫瑰羹。吃的时候不觉得难受,现在躺下来就感到小腹胀胀的,还隐隐有点痛。

    两人面对面躺着, 彼此的呼吸以一种极为亲昵的方式交融, 帐中暖香薰的人昏昏沉沉。

    “怎么揉?”陆长舟听到自己问, 他的嗓子有点干, 喉结不自觉滚了下。

    楚橙大着胆子, 手贴上亲自示范,在陆长舟小t  腹上轻轻划着圈揉了揉。她道:“就是这样, 我小时候贪嘴,每次吃多了肚子难受, 外祖母就这么帮我揉, 揉一会就好了。”

    那双小手柔媚无骨, 掌心带着滚烫, 隔着薄薄的寝衣一贴上陆长舟就受不住了。他长长吸了口气,忍住下腹那股躁动,捏住了楚橙纤细的手腕。

    男人的手劲很大, 稍稍用力楚橙便疼的嘶了声。

    她声音愈发娇嗔,“你弄疼我了。”

    陆长舟便松开了她的手,须臾, 楚橙抓住他的大掌, 慢悠悠挪到她的小腹上,说:“该你帮我揉揉了。”

    平坦的小腹软软的, 触感好似绸缎一般光滑柔软。陆长舟胳膊僵了一瞬, 只得按照她方才所教授, 一下一下在她腹部划着圈圈。

    楚橙一动不动, 呼吸都放缓了。男人的掌心带着凉意,刺激得她身上开始起小疙瘩,不过小肚子被这样揉着倒是挺舒服的。

    等揉完了,陆长舟才问:“还疼不疼?”

    “好多了,多谢夫君。”

    陆长舟唔了声,直挺挺躺着,神情颇为严肃,“那便睡吧。”

    说罢,他自顾自阖上眼睛,不再说话了。昏暗光线中,楚橙偷偷瞄他一眼,见陆长舟一派正人君子的做派,就好像刻意避开她似的,身上只盖了一角被子。

    楚橙悄声说:“夫君,你往里面睡一点,不然掉下床去可怎么办。”

    身侧的男人也不知听没听到,没有出声,不过静静躺了会,却是不着痕迹地翻身,往她这边靠了靠。

    楚橙得意地笑了。

    她并不心急,做事讲究循序渐进,总要一步步来的。今日已经成功躺一个被窝,陆长舟喜欢上自己还会远吗?

    这么想着,楚橙便安心睡过去了。她睡觉向来睡的死,晚上有动静也叫不醒,不过一旁的陆长舟就不同了。

    陆长舟虽然好洁,但很多时候情况却是不允许的。从前奔赴战场时条件有限,他也曾和将士们席地而眠,只是一个妙龄女子躺在身侧的感觉到底不一样。

    她的身体香香的软软的,呼吸均匀而绵长,在这个床帐围成的逼仄空间里,所有的感官都被放大,陆长舟清晰地感觉到,体内有一种想将人拥入怀中的冲动。

    他克制着,一动不动,好不容易忍过那阵别扭,终于心如止水,睡意袭来。陆长舟阖上眼睛正准备入睡时,身畔的女子又不安分起来。

    楚橙竟翻身滚了滚,胳膊朝他摸来,像个登徒子一样,小手在他胸口摸摸,又顺势往上,攀住了他的脖颈抱住,脑袋埋进陆长舟胸口,舒服地哼哼两声,彻底睡熟了。

    她是睡的舒服了,陆长舟就不好过了。温香软玉在侧,鼻息间全是她的香甜,他拢了拢胳膊,将人抱的紧一些,终是没忍住,趁人之危,低头在楚橙的小脸上偷走一口香。

    可偷走的那一口香,并不能满足什么,反而勾起了更深的欲望。

    这个女子,于他而言好像带着不可言说t  的魔力,可笑他曾自诩不喜女色,如今美人在怀,说没一点想法那是不可能的。或许是男人的劣根,或许是别的什么东西,陆长舟没有深入去想,深呼吸几口,大掌在楚橙背上摩梭,来到腰间时更是不轻不重捏了几下。

    待平复躁动,他却是再也睡不着了,一直清醒着直到听闻院外远远地传来打更声,见天色已灰蒙蒙亮开,这才推开楚橙,静静起床出门去了。

    楚橙醒来时,身侧的床榻早已没了温度,那里平整的好像从来没有人睡过一样。见惠娘橘香端着热水进屋服侍,她就问:“小侯爷何时走的?”

    “可早可早了。”昨晚是橘香值夜,她拢起床帐,说:“今儿婢还靠着柱子打呼时,就听门口传来脚步声,小侯爷已经穿戴整齐出门了。”

    这几天,陆长舟都早出晚归的,待在府里的时间极少。惠娘也算过来人,担心小两口有什么事,便问:“三奶奶和陆小侯爷没什么事吧?”

    楚橙闷闷道:“能有什么事啊。”

    见她不想多说,惠娘也不好问,便端来热水帮她洗脸,道:“陆小侯爷出门时说三奶奶肚子不舒服,一早请了大夫过来,这会已经候在院外了。”

    她就是吃冰镇玫瑰羹吃多了,楚橙在扬州时也经常这样,她撇撇嘴,说:“大惊小怪。”嘴上这么说着,心里却泛起一点甜。

    等梳洗完毕,请大夫看过,果真没什么事,可听雪堂请大夫这事还是被其他人知道了。平阳侯宅院众多,大家住在一个屋檐下,哪座院里请大夫,哪座院里夫妻不睦根本就不瞒不住,总有法子能打听到。

    这不,陆老夫人得知后就将大夫请到她院里,询问楚橙的身体状况。

    大夫老实答,“回禀老夫人,三奶奶只是贪凉用多了冰,凉气侵体导致的小腹坠痛,老朽已开过药方,吃上两日就无碍了。”

    陆老夫人一听,喜忧掺半。她本以为孙媳妇腹部不适,莫不是有了呢,闻言又笑起来,“没事就好,没事就好。不过她那心疾如何了?从小就用药养着,也不知能不能治好。”

    她是真心盼着楚橙和陆长舟病能好,不过这事急不来。能做的都做了,剩下的也只能看机缘。

    大夫便摸着白胡须道:“依脉象看,三奶奶确实有从娘胎里带出来的弱症,不过不严重,加以调养定能痊愈。”

    “当真?”陆老夫人一喜,又问了些调理之法,便给了赏钱派人送大夫出去了。

    下午,吴清嫣也得知了听雪堂请大夫一事,便来看望楚橙。虽打着看望妯娌的名义,她其实另有深意。

    吴清嫣比楚橙早嫁进门一年多,她是真的担心,楚橙比自己先怀上了。高门大院里的人都谨慎,怀孕一事要两三个月份才对外说,不亲眼看看吴清嫣岂能安心。

    她既上门,楚橙就好好命人招待了。才进屋,吴清嫣就盯着楚橙的肚子看t  了好一会,又见她面色红润吃穿用度并没什么特别之处,这才放心下来。

    说来也好笑,两人自从小时候闹掰后还是头一次坐下心平气和地对话,话说不过三句,吴清嫣的老毛病就又犯了,说起陆平之滔滔不绝,“城西那儿有处清凉台还不错,前两日我和夫君出门游玩,溪水潺潺一片清凉,正适合避暑,你也和三哥说说,让他带你一块去。”

    楚橙也不恼,笑说:“他近来忙碌,我就不给他添麻烦了,再说我身子不好也懒得动。”

    好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,吴清嫣又道:“我听夫君说最近陆小侯爷早出晚归,你可得长点心。”她四处看看没外人,小声说:“我当你是好姐妹才说的,平阳侯府虽有家规拘着四十无子才可纳妾,但男人嘛管得住的没几个,二公子就是呢,借故公事繁忙经常去清乐坊享乐,据说养了一个伶人。”

    她这么一说,倒是让楚橙想起当初橘香打听到的消息,陆平之不也管不住自己么,在府里就对丫鬟动手动脚的。

    “我相信夫君的为人。”楚橙好脾气地笑笑,“再说,若他真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,自有祖母做主,我又何须费心呢。”

    瞧她油盐不进,吴清嫣便不好再说了。她只觉楚橙是个心眼儿大的,不知有多少女子爱慕陆长舟,远的不说,府里那位表小姐赵元湘不就是么。

    二人又说了些家常,吴清嫣便走了。走出听雪堂不远,冷不丁瞧见一个人,赵元湘又在附近转悠呢。

    赵元湘的心思,吴清嫣也是偶然得知。她做的隐秘,只是有一回吴清嫣看见,赵元湘偷偷捡起听雪堂的废纸,像珍宝一样捧回了屋,那废纸正是陆长舟随便写写的书稿。

    这会见赵元湘又出现在听雪堂附近,吴清嫣便明白了,叹气道:“你呀,明知道不可能的事……”

    “四奶奶,您别说了。”赵元湘立马羞的红了脸。

    她知道以自己的身份配不上陆长舟,只想远远看几眼,只是如今赵元湘年岁渐长,陆老夫人已经在为她寻找婆家,等出嫁后就愈发见不到心仪之人了。

    吴清嫣便道:“平阳侯府不给纳妾,这是规矩,不然的话你做他的妾室还是可以的。”

    无心的一句话,却让赵元湘放心上了。她又何曾没想过做妾室呢,以她的身份出嫁也不会是多么高的门第,顶多嫁个穷酸秀才或低等的商户便是福气了,哪有平阳侯府好。平阳侯府这样的门第,就算对妾室也刻薄不到哪里去。

    只是,要做陆长舟的妾室,并不容易。

    赵元湘目光远远凝望着听雪堂,像以前凝望过无数次那样,好像穿过高墙树影,就能望见里面的模样。

    晚间陆长舟回府后,就被洪顺告知,陆老夫人要见他。陆长舟不知何事,但他对祖母一向恭敬,便径直去了老夫人院里。

    一进门,就见陆老夫人神色冷t  淡,瞥他一眼,说:“坐下吧。”

    陆长舟依言坐在对面,陆老夫人便冷冷道:“你这几日是怎么回事,早出晚归外头有什么值得你忙碌的?莫不是故意冷落新娘子?”

    今日一早陆老夫人问过门房,得知陆长舟早早地又出门去了,心里就憋着一股气。如果她是男人,娶了楚橙那么一位美娇娘,只恨良宵苦短巴不得多在屋里和妻子多呆片刻,哪里像他,早早出门晚上才归,像故意躲避人家似的。

    陆长舟简直冤枉,近来他觉得身体好了许多,加之感知朝中局势有变,便向圣上递了复职的奏章,平宣帝已经准了。自己忙于公事,怎么到祖母这儿就成躲着新娘子了?

    他好脾气解释一通,陆老夫人脸色这才好看一些,随即反应过来,“你说你身子好多了?当真?”

    陆长舟道:“近来呕血昏睡的症状确实减轻了不少,身上也有力了。今日入宫请太医院院正把脉,他说脉象平顺,有恢复之兆,不过具体如何还要等花无痕回来才知。”

    陆老夫人大喜,她一把年纪,最操心的就是这个孙子了。这几年为了陆长舟的身体,她烧香拜佛茹素,寻医更是一刻都没停止过。以往祖孙二人说起病情,陆长舟总淡淡说还是老样子,这还是头一次直言听他说好转。

    当即,陆老夫人便双手合十,虔诚地到屋内敬了一炷香,还念了几句阿弥陀佛。

    陆长舟哭笑不得,“祖母,现在下定论还为时过早,等花无痕回来才知。”

    “我先拜拜怎么了。”陆老夫人十分坚持,“自从你成婚后,我真是事事顺心。看来崇智大师说的对,你和楚橙命格合适,就该成亲。你看,冲喜这不久快成了吗?”

    这事玄乎,陆长舟暂时没有头绪。陆老夫人便催他,“你身体未痊愈,多注意些,早点回去陪陪她,别叫新妇独守新房。”

    末了还厉声警告,“你若是敢怠慢了楚橙,休怪祖母翻脸家法伺候。”

    一番耳提面命,陆长舟终于被放回了听雪堂。他一只脚才踏进门,就听甜甜的一声,“夫君——”

    抬头一看,楚橙笑着朝他跑来,一下抱住了他。小脑袋贴贴陆长舟的胸口,仰起一张白净的脸问他:“今天辛不辛苦?”

    陆长舟僵在了原地,许久才道:“还好。”

    楚橙便像往常一样,伺候着他更衣,更要命的是,一边更衣还一边拉着玉带冲他笑。

    那种笑,莫名带着点勾人的意味,像只小狐狸。

    这么多天以来,陆长舟心里一直怪异,但他找不到缘由。此时再也憋不住,便问:“你这几日是怎么了?有事求我?”

    “夫君何出此言?”

    陆长舟一怔,“没什么,就是觉得你近来比较……殷勤。”

    殷勤就对了!楚橙心道,在确认陆长舟爱上自己之前,她只会更殷勤。

    不过楚橙面上仍是端着无辜的笑,撅嘴有点委屈:“这t  是什么话,不是早说了么我们是一条船上的人,侍奉夫君是我的本分,还是说,夫君不喜欢我侍奉?”

    她一双大眼睛一眨一眨的,陆长舟赶忙道:“怎会,随便你吧。”

    他只是不确定,楚橙这种殷勤能持续多久?莫不是像以前那样三分钟热度,有事求他时好言哄着,事后又对他不理不睬。陆长舟更不确定,楚橙口中所谓的侍奉,到底打算侍奉到什么程度?

    不过,瞧她满心满眼都在自己身上,陆长舟倒是受用,就是夜里难熬一些罢了。

    很快,便又到了熄灯休息的时候。昨夜没睡好,陆长舟一上床便阖上眼睛酝酿睡意,打算在楚橙睡着之前入睡,这样便能省事许多了。

    哪知,他静静闭上眼睛一会,那女子又慢慢挪了过来。两人同盖一条被子,已经适应不再别扭了,无论谁动被子都会发出轻微的颤动。

    楚橙靠近了,看看陆长舟沉静的睡颜,便问:“夫君,你睡了吗?”

    陆长舟没有回答,她以为这人是真的睡了,很快心里又有了别的想法。

    现在她已经决定以后要和陆长舟好好过日子,两人迟早要迈出圆房那一步的,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时候,但楚橙很有自信。

    以前她不肯,除了因为二人是被迫绑在一起只想敷衍了事以外,还有另一个原因,每次和陆长舟亲近她都太紧张了。她在这方面没什么经验,但陆长舟又要的很凶很急,每次都像要把她吃干净似的,想想宫宴那天的惨烈程度,楚橙不怕才怪。

    现在想通了,楚橙又想到另外的法子,她要渐渐习惯和陆长舟亲近。比如每天回来和他拥抱,趁他睡着了亲亲,只要渐渐熟悉,以后她不怕了,那事……自然顺理成章。

    至于为什么是趁陆长舟睡着了再亲,楚橙也有考虑,她脸皮薄,能厚着脸皮主动已是不易,若当面讨吻被拒,岂不是尴尬?

    这么想着,她便双手抱住了陆长舟的腰。男人的腰精瘦有力,好像蕴藏着蓄势待发的力量。

    楚橙静静抱着,而陆长舟只以为她像昨晚一样,睡着了又抱住自己。他沉默片刻,又没忍住,正打算像昨晚一样,抬起她的脸偷偷亲一口,忽然怀中的人动了动。

    一阵心虚,陆长舟躺好不敢再动,只能假装已经睡熟。他阖着眼,就感觉香气袭面,令人怦然心动,少女轻柔的吻落在他的唇边。

    黑暗中,楚橙狡黠地笑了笑,小声说:“亲到了。”

    她的声音有点儿得意,只以为自己神不知鬼不觉干了一件大事,便躺下心满意足地睡了。殊不知,在她看不见的地方,男人唇边那抹笑意渐渐加深了……

    作者有话说:

    你偷亲我,我偷亲你,嘿嘿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