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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二章:红衣少年

    霜雪停在了陵町小筑,这里不似来时路上看到的那些宫殿般富丽堂皇,反而很是清雅,与其说这里是座宫殿,不如说更像是一座建在竹林里的别苑,更像仙人居住的地方。其他宫殿虽然看起来雕梁画栋,却不似这里让人舒心。

    墨知泽轻笑不语,霜雪将他们放下后就飞走了,临走前又回头看了眼风月宿,长鸣了一声,呼哧呼哧的飞走了。风月宿有些无语,他似乎没招惹过这只鹤王吧。

    风月宿跟着墨知泽的步伐走进了陵町小筑,门口处悬挂着一个巨大的狼牙,狼牙上钉着一块木牌,上面洋洋洒洒的写着“陵町小筑”四个字。

    风月宿摸着那狼牙,触电般的感觉迎面而来,他不由得收回了手。墨知泽赶紧上前抓过他的手,只见风月宿的胳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,最终手腕处变成了一块血色的狼牙印记。

    墨知泽瞬间有些慌乱,问道:“疼吗?”

    风月宿摇摇头:“倒也还好,没有那么疼。可是为什么会有这么一个印记呢。”

    墨知泽松开他的手说道:“一会让师尊给你看看。”

    风月宿总觉得哪里不对,但是看墨知泽一副我不会告诉你的样子,就打消了继续追问的念头。风月宿随着墨知泽进入内屋,堂上正坐着一个人,九袂尘。他还是一身白衣长袍,银色头发随意的散着,一只手撑着头,一只手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桌子。风月宿觉着此人一定不简单,从他身上感受到一种莫名的亲切感。

    墨知泽拱手鞠躬道:“师尊。”

    九袂尘漫不经心的“嗯”了一声,缓缓睁开眼。风月宿与他对视的那一刻,似有灿烂星光在他眼中流转,似有魔力般将他吸进了眼中,在他眼中风月宿看见一名少年,少年头上冠着白玉发冠,穿着一身红衣,红衣上用金线绣着一些罕见的图案,脖子上带着一串狼牙挂饰。腰间配着一把短匕,脚上穿着一双黑色暗纹的靴子。可是风月宿却怎么都看不清他的脸,越集中去看,越是感觉有一股力量在冲击他的脑海,他听见脑海中有男子在说:“阿泽,你说我们以后游历四海怎么样。”

    他努力的寻找声音的来源,却怎么都想不起来,耳边传来一声声“阿泽,阿泽”,最终他忍不住剧烈的头痛,晕了过去。

    墨知泽扶住他唤了声“阿宿。”眼里是化不开的伤痛。

    九袂尘轻笑一声:“乖徒儿,为师已许久未曾见你有如此伤感之时了。”

    墨知泽并不言语,转身将风月宿扶回了卧室,轻轻地将他放在床上,盖好被子以后又回到了厅内。他看着九袂尘,眼里盛的都是愤怒。

    九袂尘不禁打了个冷颤,自己这个徒儿发起火来,还真是六亲不认呐。他轻咳一声,说道:“好了好了,不逗你了,为师并不是要给他施加前世的记忆,你也知道为师的眼睛能通古今。以他一片赤子之心,自然一眼就会陷进去。当然了,也怪为师没有注意。”

    听了他的话,墨知泽的表情稍微缓和了一些,九袂尘也跟着舒了口气,心里还在感叹:天下哪有师傅怕徒弟的道理。

    墨知泽咬咬牙,说道:“希望师尊以后不要再做一些无谓的事。”

    九袂尘沉默不语,墨知泽继续道:“师尊明明知道我那么对不起他,我只想他以后都平安顺遂,师尊明明说风世子的命格适合他,可是为什么最后会变成这样,他小心翼翼的生活了这么多年,到最后却依然要经历生离死别。”

    九袂尘赫然站起身,脸上笑意全无,淡淡的说道:“不要这样的命格,难道你想看着他娶妻生子,看着他和别的女人恩爱不离,你做得到吗。”

    墨知泽愣住了,他似乎从没想过这个问题,脑海中浮现他和别人恩爱相守的场景,心口像是被狠狠地扎了一刀,是的,他做不到。虽然他很希望他可以得到幸福,但爱是自私的,他没办法看着他和别人在一起。

    九袂尘看他的样子,长叹了口气,说道:“你不必骗我,更不用骗自己,这世间能做到的极少。许多人终其一生也做不到,是因为他们有更炙热的心,这不是自私,是心之所向。”

    墨知泽低下头沉默了片刻,说道:“多谢师尊成全。”

    九袂尘勾起一个浅浅的笑,说道:“待会你为他输些灵气,他会早些醒来的。但不要输太多,他如今肉体凡胎尚且承受不住。”说罢,便转身离去。

    等风月宿醒来的时候,发现墨知泽正一脸认真的看着他,看的他瑟瑟发抖,于是试探性的问道:“我睡了多久?”

    “五日。”

    风月宿愣住,五日啊,难怪他觉得这么饿。

    墨知泽问道:“你看到了什么?”

    风月宿一下子就来精神了,坐起身说道:“你师尊看着真是年轻啊,我一直以为他是个胡子拉碴的老翁呢。还有啊,为什么我会在他的眼睛里看见一个人影。”

    墨知泽一脸严肃的看着他,继续问道:“什么人影?”

    架不住他凌厉的眼神,风月宿小声说道:“也没什么,就是一个红衣少年,看不清脸,还听见他一直叫你的名字呢。”

    墨知泽紧握住拳头,一语不发。

    风月宿说道:“你问的我都回答了,我问的你打算什么时候回答。”

    墨知泽犹豫片刻,说道:“师尊年轻的时候就已经飞升了,飞升以后的容貌可以一直不变,另外你看到的那个红衣少年应是你心中的业障,师尊的眼睛可以看出别人的心魔。”

    风月宿无语,合着就是照妖镜啊。可是他看到的那个人自己从未见过,何来心魔这一说呢。墨知泽不给他追问的机会,起身走了出去。风月宿也赶紧追了上去。

    墨知泽将他带到了厨房,风月宿看见和灶台差不多高的侍童正在焦急忙慌的做饭。一阵语塞,他是怎么也没想到墨知泽居然如此欺负一个小孩子,不由得白了他一眼。

    墨知泽扭头正好看见他这个表情,说道:“你不要看他小,他可是一只五百岁的雪兽。”

    五百岁……风月宿惊的下巴都要掉了。

    雪兽听见有人说话,连忙转过身,看见风月宿后,恭敬的鞠礼:“马上就好了,请风公子稍等片刻。”

    风月宿连连摇手说道:“不急不急,你慢慢做。”

    雪兽微笑不语,转身继续忙去了。

    风月宿自顾自的找了个石凳坐下,看见桌上有一盘未下完的棋,瞬间来了兴趣。他拿起一枚黑子想也没想就放了下去,然后棋盘忽然就消失不见了。

    墨知泽黑着脸说道:“你当了这么多年世子,棋艺却如此差,不嫌丢人么。”

    风月宿尴尬的笑道:“那自然是不能的,我只是没注意看,没注意看罢了。”风月宿看他似乎不怎么高兴,轻声问道:“你到底怎么了。之前还好好的,怎么自从回来以后就炸毛了,脾气那么大。”

    墨知泽很想生气,但当他看向风月宿的时候,又一下子生不起气来。是啊,他自己患得患失,于风月宿而言,他又有什么错。理了理自己的思绪,轻声道:“对不起,我只是想起了一些事。”

    风月宿笑道:“没事的,我也只是说说,你自是有你的事,不必与我解释,我不希望因为我的到来让你有什么麻烦。”

    墨知泽也笑了起来,这是风月宿久违的笑容,是他命中的一束光亮。他将他盯得很紧,眼神炙热。墨知泽感受到他灼灼的目光,眼里笑意更浓。

    此时,雪兽正巧端着一碗面走了过来,看见墨知泽脸上温柔的笑容,一下子愣住了,他在陵町小筑这么多年,第一次看见主人露出这样明媚的笑脸。他又看了看风月宿,只觉得这二人眼中流转的情绪都是一样的,他不懂这究竟是什么,之前他听过主人的一些传闻,他原本不大相信,如今倒也相信了。原来,爱真的可以改变一个人。

    雪兽将面放在风月宿面前,恭敬的说道:“请公子用膳,我虽然很少下厨,但是味道应该不会太差的。”

    风月宿笑道:“不碍事,你们修仙之人大都辟谷,我知道的。”说罢,拿起筷子大快朵颐起来,该说不说,雪兽的手艺还是不错的。

    一碗面下肚,风月宿困意来袭,大概是暖饱思淫欲吧。他正想文能不能回去睡个觉,墨知泽在他眼前一挥衣袖,下一秒他就发现自己已经在床上了,心道:莫不是我肚子里的蛔虫?

    雪兽看见墨知泽如此对待一个凡人,心里便打定主意:“风公子对主人定然重要,要保护好风公子,万不能让一些杂七杂八的人接近风公子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