菱湖看不到远处的情形,只听她这般说语气轻快了许多:“夫人,我虽不懂打仗,但我知道双方交手,气势极为重要。这些山匪在此刻逃跑,便是已经败了。”

    “话是如此说没错,可他们扛走了不少金银财宝啊!”

    “啊,夫人是担心这些?”

    程陆遥转头,疑惑地看了菱湖一眼:“不然呢?山匪有什么可担心的?”

    菱湖:“山匪们要是听到夫人如此小瞧他们,不知要如何气闷呢!”

    程陆遥将望远镜递给菱湖查看。

    “江州和溪州府衙合力剿匪,百姓们剿匪之心也是空前绝后,若是这样都不能将江州的山匪剿清,那我们的努力岂不是都白费了?”

    菱湖正聚精会神的打量着对面的山道,忽然指着一处山道:“夫人,那里有几个人!”

    程陆遥重新接过望远镜朝那处望去。

    便见几个身穿锦衣的男子提着衣摆跟着两个壮汉快速奔逃。

    “我觉着那个穿湛青的男人有些眼熟。”

    程陆遥努力回忆,突然眼睛一亮:“是那个杜公公!”

    当时朝廷钦差赵邕来时,这是这位杜公公给她带来了圣旨,那时他只说还有旨意要颁便离开了。

    这位公公为何会在此地?在他前面开路的两个壮汉分明是山匪打扮。

    难不成京城来的人还与这些山匪有关?

    又或者说这么多年山匪难剿,都是因为这些人在背后为其靠山?

    “菱湖,那几个人,你能对付吗?”

    菱湖认真看了一眼:“打死吗?”

    “咳咳,那倒不必。让那几个人丧失行动能力就行,那个杜公公,打晕他。”说着程陆遥从怀里取出一块帕子递过去。

    “那位杜公公应当见过你。你暂时先不要让他知道你的身份。”

    菱湖手脚麻利的将帕子往脸上一系,从靴子里取出一把匕首递给程陆遥:“夫人,您务必躲在这里哪里也不要去。我去去就回。”

    程陆遥:“好!”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“二当家,你方才不是让弟兄们出去奋战吗?我们为何要跑?”一山匪问道。

    二当家背着一个包袱,头也不回的往后山跑:“蠢货,你没听到铃声?”

    “什么铃声?”

    “我挂在右侧山道附近的风铃,你们平日里就是从那条山路下去喝花酒的。这几日我在那里挂了许多铃铛,只要有人经过就会响起。”

    “二当家,原来我们几个去喝花酒你都知道?”

    “废话!你当老子跟老大一样什么都不知道?”

    身后的几人面面相觑。

    “二当家,我们就这么跑了,弟兄们怎么办?衙门里的人不会放过他们的。”

    二当家恍若未闻,脚下的速度越来越快。

    “大人,他们在那!”邹大勇一脚踹飞一个拦路的山匪,指着盘旋在山壁上的石道。

    那里,有几个身影窜得极快。

    简裴之见此走上高地,掷地有声道:“尔等还不快乖乖束手就擒,你们的老大你们跑了!”

    还在负隅顽抗的山匪们顺着他的指向望去,当即就发现了他们的二当家和几个山匪头子的身影。

    众山匪顿时目眦欲裂。

    简裴之再道:“放下你们手中的武器,本官可答应你们饶你们一命!否则,格杀勿论!”

    邹大勇立即重复了一遍,他的声音响彻天地,山匪们心房失手,没多久就一个个败下阵来。

    “来人,给我追!”简裴之指着山道下了命令,一部分官差当下冲了上去。

    简裴之观察着山势,拉过一个跪在地上求饶的山匪:“那条路通往何处?”

    山匪战战兢兢:“后,后山!”

    “后山的出口通往何处?”

    “江州以北,那,那里有一条河。”

    简裴之脑海里闪过江州此处地图的标注,明白那群山匪是打算渡河潜逃到比邻的溪州。

    “大勇,你即刻出发回府衙,率队前往溪州与江州交汇的瓯河下游,设法埋伏,等他们上了岸再行动。”

    邹大勇当即应是,带着几个衙役快速下了山。

    “大人!山下已经清剿完毕!”江州府衙的一位捕头前来禀报。

    简裴之回望山门前的阵阵浓烟,蹙眉:“是何人放的火?”

    “大人,是您府上的两个护卫,他们就是放了一些烟雾,没让山火着起来。”

    “护卫?”简裴之神色一紧,“除了他们,可还有其他人?”

    “其他人?小的并未看到。”

    简裴之:“你留下,将这里的人数清点完毕。”

    说着又点了几个溪州衙役:“你们共同负责清点山寨内的财物,没本官的允许不许旁人靠近!”

    被点到名的都明白了简裴之的意思,忙点头应是。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程陆遥躲在对面山头,一直用望远镜看着蒙着脸的菱湖拦住了那几人的去路

    菱湖是练家子,与那两个大汉动起手来都丝毫不怯场,几个回合下来就将两个大汉打得嗷嗷直叫。

    杜公公身旁的锦衣男子想要逃跑,被菱湖一个手刀劈到在地,而杜公公早已吓得面无人色,不等菱湖动手就跪下身来求饶。

    菱湖没有将他打晕,而是扯下杜公公的一片衣袖将他的手捆了起来,又给他蒙上了眼睛,不多时便押着杜公公到了程陆遥眼前。

    程陆遥对着菱湖竖起一个大拇指,示意她将人丢在地上。

    “饶命啊饶命!杂家乃是御前侍奉的杜公公,好汉若是肯放了杂家,杂家保证好汉要什么就有什么!”

    程陆遥可以粗着嗓子道:“哦?老子想要什么便有什么?老子要黄金千两呢,你有吗?”

    杜公公微愣,只觉得这声音有些奇怪,却也知道这声音与他想象中的壮汉相差甚远。

    “有,有杂家身上就带了银票。好汉尽管拿去,若是不够,回头杂家再派人给您送来。”

    程陆遥当下示意菱湖上前,从杜公公怀里摸出了一打的银票。

    程陆遥略略点了下,发现这爹银票足足有五千两之多。

    她的眼神微暗,几步上前,将菱湖给她的匕首贴到了杜公公的脖子上。

    冰冷的触感让杜公公浑身一颤:“啊,不要杀杂家,不要杀!”

    “不杀你也可以,你老实告诉老子。你一个公公,怎么跑到了土匪窝里!”

    “是二皇子,二皇子殿下被这伙山匪劫走了,杂家是带了银钱前去赎人的。”

    程陆遥不敢置信:“二皇子?二皇子来了江州?”

    当今圣上是先帝长子,如今已经三十有七,他有三个皇子,大皇子今年刚及冠,在大典上被册立为太子。二皇子十八,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。三皇子今年十二,一直养在深宫少有传闻。

    程陆遥看了菱湖一眼,连忙又用望远镜朝远处山道上趴着一动不动的锦衣男子看去。

    “你别告诉老子,方才与你在一块的那个人就是二皇子?”

    “是啊。”

    程陆遥扶额,在菱湖耳边小声道嘀咕几声,见她离去,才又问道:“二皇子好端端的为何要来江州?”

    杜公公垮了脸,“这个问题杂家也想知道啊!杂家本是来江州颁旨的,可没成想被二皇子寻上了门,只得陪着二皇子在江州四处游玩。可没成想二皇子会进了贼窝,杂家这是好不容易才将人恕了出来。”

    程陆遥甩了甩手里的银票:“哼,山匪们会那么好心,给你还留着这么一大笔银票?”

    江州山匪出了名的贪婪无度,进入匪窝的,无论男人女人都得‘扒层皮’。

    眼下这位杜公公孤身前来,而非带着江州府衙的人,便说明他不想让人知道二皇子的身份,那么山匪凭什么会乖乖放人?还让他留了这么多银票?

    杜公公顿时沉默。

    程陆遥的刀子轻轻往他脖子里送了送,一股刺痛立即让杜公公嗷嗷叫唤。

    “饶命啊!好汉饶命!杂家与那山匪头子有些交情,他听说是杂家的人,当下便要放人。可方才外面打起来了,他就只派了两个莽夫送我们出来。”

    “交情?你一个公公与山匪有什么交情?”

    杜公公顿时好像打自己一巴掌,怎么什么话都往外说?

    “早年杂家是江州人,与山匪父亲有旧。山匪顾忌着杂家的几分薄面,这才放人。”

    程陆遥:“你猜我信不信你说的?”说着又在他脖子上轻轻划了一道。

    杜公公瞬间抖成了筛糠。

    “是世子,世子殿下的令牌!”

    世子?

    这江州山匪牵扯的人还真不少:“京城中的世子有好几个,你说的是哪个世子?”

    “祁佑世子。”

    “你说什么?你再说一遍!”程陆遥目光一厉,大有他再胡说八道就给他一刀的意思。

    “是祁佑世子的令牌啊!”杜公公哆哆嗦嗦的从怀里掏出一块令牌。

    程陆遥丢开杜公公,拿过令牌仔细翻看。

    这的确是她世子哥哥的令牌。

    可她哥哥都被发配到湘北了,怎么可能与江州这伙人牵扯在一起?

    这到底是怎么回事?

    “杜公公,说,这块令牌是从何处来的?”

    “是祁佑世子殿下托人给杂家的。”

    “什么人,何时给你的?”

    “杂家离京的前一个晚上,那是四月中旬,一个小厮给杂家送来的,杂家不认识那是谁。”

    程陆遥冷笑一声:“你不认识,又如何认定这东西是祁佑世子的,又如何得知他与江州山匪的关系?”

    杜公公:“杂家一开始也不信,在那小厮离去之时就留了个心眼,让手底下的人跟着去查探了,发现那小厮入了苏郡王府。在京城谁不知道,苏郡王府的小公子与祁佑世子关系最好。他送来的东西又岂是假的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