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过片刻,门外就有府衙的人前来回报,来人瞥了程陆遥一眼欲言又止。

    程陆遥:“你们慢慢谈,大人,我去下面逛逛。”

    见程陆遥离去,来人才开口道:“大人,京城那边传来消息,死士背后的主人已有了眉目……”

    出了茶肆的程陆遥缓步顺着人流前行,身后的两名护卫不远不近的跟着。

    “走一走,瞧一瞧,七巧糖人,一口甜到心头!”

    “簪花咯,今生簪花,来世绝美。”

    “石来运转,情定三生石。”

    程陆遥来到田青石售卖的架子前,方才摆放的满满当当的田青石已所剩不多,摊位前陈进赫然在那,看到程陆遥连忙迎了上来。

    “简少夫人!竟是您大驾光临,陈某真是有失远迎。”

    “陈矿主客气了,我恰好路过,来看看。陈矿主今日生意如何?”

    陈进笑得开怀:“托夫人的福,前些日子准备的石雕都被售卖一空,还接了好几桩大买卖。”

    “那就好。今日只是开始,过些日子生意应当会更好。往后七巧商会若有活动,陈矿主多多参与才好。”

    “那是一定,那是一定。”

    陈进见程陆遥目光流转在那些精巧石雕上,连忙从柜台底下取出一个礼盒:“夫人,您来了正好,这是陈某让底下人专门为夫人与您郎君雕刻的石雕摆件,还望夫人莫要笑纳。”

    程陆遥望过去,但见这块石雕以青白两色为主色,雕刻的是一对男女,依偎而立,举目望月之态,二人男俊女美,神态祥和,很是般配。

    “这当真是鬼斧神工,栩栩如生。”程陆遥再次感叹工艺之绝美,石雕之绚丽。

    程陆遥却是婉拒了一番。

    “夫人,您可是我的大恩人,此物是陈某一番心意,还望莫要推辞才好啊。”

    程陆遥转念一想,这石雕她的确喜欢,往后礼尚往来吧。

    “那好吧,多谢陈矿主。”

    她身后的护卫当即上前接过石雕,小心护在怀中。

    “陈矿主您继续,我就不打扰了。”程陆遥继续前行,随着人流来到了护城河边。

    彼时河岸边到处都是许愿纳福的百姓,一盏盏荷花灯被放入河中,顺水而下,沿河皆是明媚灯光,美不胜收。

    “快看,那里有烟花!”突然有人喊了一声,身边的人纷纷朝前涌去。

    站在河岸边的程陆遥被人一撞,身子微倾,险些落下河去。

    关键时候,有人长臂捞过她的腰身,将她揽了回来。

    与此同时,身后两名护卫反应过来上前。

    “夫人,夫人您没事吧!”

    身侧的人放开了她,程陆遥稍退一步,这才看清那人的样貌。

    灯火交织中,这人硬朗挺阔的面容映入眼帘。

    “是你!”

    对方神色未变:“这位姑娘小心些。”

    程陆遥对他施了一礼:“谢过这位兄台出手相助。”

    算上这次,程陆遥算是见过这人四回,却是第一次与之交流。

    可大抵是第一眼他策马奔腾的背刀客形象太过深刻,程陆遥对其总是有一些忌惮。

    “姑娘待如何谢?”

    程陆遥:“兄台可是溪州人士?若是有需要本夫人帮助之处,尽可开口。”

    “他们唤你夫人……你成婚了?”背刀客语气冰冷,就连眼神也有瞬间杀气弥漫。

    程陆遥不自觉又退后一步:“不错,我已成婚。”

    背刀客面无表情的盯着她片刻,渐渐收敛了气势:“在下陆卓,想要与姑娘合作。”

    “合作?”程陆遥脸色微变,此人认得她?难不成方才撞她的就是此人,这是与之相识的手段?

    许是她的眼神过于明显,陆卓轻嗤一声:“在下想要结识一人,还不必如此下作。”

    程陆遥尴尬一笑:“不知兄台想要与我合作什么?”

    不知此人知晓的是她哪一层身份。

    “溪州快运,陆某想拿下出溪州线路。”

    竟是为了溪州快运而来!

    程陆遥凝神思索,她是溪州快运背后之主鲜有人知,不知此人是从何处打听来的消息。

    不过,这若是此人可靠,这的确是瞌睡遇上枕头,她下一步计划便是要打通溪州与外界的通道。

    “此处不是谈话的地方,不知兄台明日可有闲暇,我在溪州快运总部恭候大驾。”

    陆卓摇头:“太远,就在此地!”

    他朝身后一指,便是一处名为‘溪州神酿’的大酒楼。

    “在下已在此处定了厢房,明日恭迎姑娘大驾。”

    溪州神酿大酒楼,大多商人洽谈也都会选在此处,程陆遥略一思索点头。

    “陆某还有个不情之请。”

    “兄台请说。”

    “此事,陆某只想与姑娘商谈,至于旁人,大可不必。”

    程陆遥蹙眉:“兄台所言的旁人,可是指溪州快运陆总运?”

    有关于溪州快运的洽谈,她的确会与陆远相商。

    只是他为何不想与陆远见面?有仇还是……

    这一看之下,程陆遥忽然觉得此人的样貌竟有几分与陆远相似之处。尤其是眉骨,简直如出一辙。

    难不成……

    陆卓道面色不改:“若是姑娘应允,明日随时可来洽谈此事。陆某会在此处等候姑娘一日。”

    话落,陆卓一拱手,转身就朝溪州神酿大酒楼而去。

    看来此人如今是住在这大酒楼中。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程陆遥回到茶馆大门之时,简裴之正拄着拐杖准备出来寻她。

    “大人,你们都聊好了?”

    简裴之点头:“派去的人已跟上了那伙贼人,想来要不了多久就会传来好消息。”

    程陆遥莞尔:“那就好,大人这是陈矿主送我们的石雕,你看可喜欢?”

    简裴之伸手轻抚石雕中的女子面容,“面容与夫人有几分相似,但神韵不及夫人万一。”

    程陆遥脸一红,左右环顾,果然两个护卫嘴角微动,忍得很辛苦。

    “大人,你夸得太过了。”

    简裴之:“有吗?可我就是肺腑之言。”

    好好好!自从简裴之与她告白之后,这情话是张口就来。

    程陆遥扶着他的手臂:“走吧大人,我们回家。”

    简裴之心口微动,侧首盯着程陆遥面容,嘴角微扬:“好,我们回家。”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翌日清晨,程陆遥带着小蝶,并几个护卫如约而至。

    得到消息的陆卓带着一脸睡意入了厢房。

    “姑娘,你起得真早。”

    程陆遥瞥了外头高悬的日头一眼:“日山三竿了,可不早了。”

    陆卓朦胧着眼,来到一旁,捧起脸盆中的水狠狠冲了下脸,片刻才清醒了些。

    “见笑了,日常都是午时起,有些不习惯。”

    程陆遥觉得此刻的陆卓笑得有些明朗,倒比夜晚的他看起来阳光多了。

    “早知如此,你该与我约在午后。”

    陆卓摇头:“陆某说了随时恭候。”

    “既是如此,那我们言归正传。不知,陆兄可知我溪州快运运作?”

    陆卓点头:“打听得清清楚楚了。”

    这人倒是坦率。

    “那不知陆兄为何选择溪州之外的线路,要知道外头可有山匪横行,若是一个不慎,恐怕要赔了夫人又折兵。”

    “山匪,呵。”陆卓轻嗤一声:“只要陆某接手,没有哪个山匪敢截我的道!”

    如此有信心,这陆卓到底是什么来头?

    陆卓见程陆遥沉默,道:“口说无凭,不然姑娘可让陆某试行一次,若是成功,往后便将溪州快运在外的线路交与陆某。”

    程陆遥摇头。

    “不成?”陆卓蹙眉。

    “并非,而是这范围有点大了。溪州之外的线路众多,我怕陆兄一人吃不下。不如暂且先拿下溪州至江州线路。”

    程陆遥开创溪州快运,可不会因为他一句不怕山匪就全权托付。

    陆卓:“早听闻想要加入溪州快运并非易事,姑娘是想让陆某先做出些成绩。”

    “也可以这么说。”程陆遥坦言道:“不日我便会放出消息,恐怕溪州城内会有许多商贾愿意与溪州快运合作,届时会有南、北、东、西四条线路主事,想要拿下路线权,各凭本事。”

    陆卓顿时兴奋起来:“看来,姑娘你的野心当真不止在于溪州。”

    对此,程陆遥会心一笑,自然,她可是打算一步步直到溪州快运开遍全国的。

    “好!姑娘你且拭目以待!”陆卓突然伸手过来。

    程陆遥一愣,才反应过来伸手与之击掌。

    “那剩下的事,就看姑娘何时给陆某安排了。”

    程陆遥点头:“在这之前,陆兄还得熟知溪州快运各项规则,尤其是《运送货物需知》。稍后,我会派苏阶来与你讲解。”

    “苏阶,陆远义子?”

    不知为何,程陆遥觉得这话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,可观陆卓面容,却不见有任何愠色。

    “你,与陆总运——”程陆遥还是问出了口。

    陆卓也很坦然:“不错,他是陆某生父!不过也只是仅此而已。”

    看来,这气是十年未消啊。

    程陆遥道:“那你可介意让陆总运知道你的消息?”

    “你没告诉他?”

    程陆遥:“不是陆兄说不与陆总运商谈吗?”

    “不让你商谈,并非不是——”陆卓见程陆遥似笑非笑的看着他,忙止住了话:“陆某是说,他是否知晓有有何关系,我们早已划清界限,再无干系。”

    程陆遥‘哦’了一声:“那便不说吧。这段时日陆叔的身体好不容易好了些,就不要让这些事情烦他心神了。”

    “他的身体不好?”陆卓诧异:“他不是一向身体强健?”

    “年轻的时候的确如此,可他摔伤了一条腿,如今年岁大了,每逢刮风下雨,这腿就疼得厉害。如此折磨,他的身体哪里还能与从前相比。

    再有如今溪州快运越做越大,他要管理的事情也就越多,身子难免疲累。”

    程陆遥每说一句,就见陆卓的眉头夹得越紧,到后来皱得都能夹死一只苍蝇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