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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六百八十四章 渭州案的博弈

    有了徐盛年做前车之鉴,钦差队伍入城变得异常顺利。

    毕竟,徐盛年跋扈惯了,看不清钦差卫队,守城的士兵可是看得清清楚楚,知道哪些人得罪不得。

    队伍一路前行,很快到了府衙。

    众人在府衙大堂坐定后,便见一着甲将军匆匆走了进来,深深作揖。

    “末将宫典忙于剿灭山贼,未能迎接殿下与侯爷到来,请殿下与侯爷恕罪!”

    来人正是禁军统领,奉命来渭州剿匪的宫典。

    二皇子笑着看了他一眼:“无妨,宫将军忠君为国,没人会怪你。”

    说着,二皇子看向范闲。

    范闲点点头,表示赞同二皇子的说法。

    宫典神色肃穆,再度下拜:“谢殿下与侯爷大度,末将还有山贼未曾清剿,二位在渭州的时日,只怕不能多接触了。”

    宫典的话语当中,有着明显的疏离。

    二皇子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阴翳,朝着宫典点点头:“剿匪要紧,宫将军大可去忙。”

    宫典也不推辞,朝着二皇子与范闲行了一礼,匆匆走出了大堂,一副不想停留半分的样子。

    二皇子目送他离去,突然开口:“杨攻城。”

    “在。”送完徐盛年的杨攻城来到二皇子身边。

    “从我的行李当中,找一幅好画,送给宫将军,务必要他收下。”

    “是。”

    杨攻城点头应答,走出了大堂。

    范闲冷眼看着,突然一笑:“宫典谨小慎微,向来不与任何皇子亲近,殿下这一招,可谓是杀人不见血。”

    范闲这话算不上好话,二皇子却不以为意。

    他摆摆手,将一只脚放在椅子上,笑道:“先前,他可收过太子的一幅画。”

    “有着定州同行的情意,我送一幅画合情合理,他敢不敢收,收了会怎么样,就不是我所能考虑的了。”

    说着,二皇子朝范闲面前凑了凑:“最重要的,是不能让他成为太子的人。”

    匡休正坐在一旁,听到这话心脏猛地一滞——我的妈,这位二皇子也太过直白了,竟然能将夺嫡挂在嘴边!

    另一边,范闲却是一脸的无所谓。

    他早就知道,二皇子便是这种我得不到,宁愿毁掉也不能让对手得到的狠辣性子。

    “殿下,今日天色已晚,我们明日再来处理渭州案如何?”

    范闲起身,朝着二皇子拱手询问。

    二皇子点点头,脸上笑意不减。

    范闲朝着身后的王启年挥了挥手:“走,老王。”

    这次出行,他只带了王启年。

    玛索索尚在京都,而且是他带来的,他总得护着人家的安危,便将信得过的叶仁、高达都留在了那里。

    二人在府衙穿行,不多时便来到了匡休准备的客房处。

    进了客房,王启年终于忍不住,朝着范闲道:“大人,徐家势大根深,二殿下初来乍到,便将徐盛年绑在钦差大旗上送去了徐氏祖宅门口,颇有些不智。”

    闻言,范闲笑了笑。

    他走到王启年面前,拍了拍后者的肩膀:“老王啊,你还记得,我上次同你说什么了?”

    “啊?”

    王启年一愣,老脸一片茫然。

    范闲每日同他说的话多了,他如何能知道范闲说的是哪一句?

    却见范闲笑着道:“上次审讯徐天吉时,你说太子太过莽撞了,我是怎么回答的?”

    “莽撞……”

    王启年略一回忆,转头看向范闲:“大人,您是说,二皇子将这件事,当做了权力斗争的工具?”

    范闲点点头,坐回座位。

    “二皇子定州一行,看似功劳不小,但被长公主杀敌八百自损一千的招数,彻底打断了阵脚。”

    “陛下现在,只怕还在心中对二皇子是否与西胡勾结存疑,他要想在陛下心中重拾夺嫡的可能性,办好渭州案,是一个绝佳的途径。”

    “与徐家硬对硬,展现皇室的威势,是他办案的方法,更多的是做给太子看的。”

    “你能看出他的不妥,太子自然也能看出来,必然不会放过这个弹劾他的机会,贺宗纬不是跟着我们来了渭州嘛,只怕今日,便会有信鸽送完京都,让太子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。”

    “到了明日,太子不出意外便会出手弹劾……”

    夜幕低垂,范闲沉重的话语,在客房中回荡着。

    事实上,范闲的猜测没错。

    早在城门冲突发生后的第一时间,贺宗纬便备了最快的信鸽,将消息送往京都。

    太子收到消息的时候,已经是卯时末。

    同徐盛年一事一起传到太子手中的,还有二皇子送宫典字画的事。

    见到这则消息,太子眉头深锁:“来人,备轿辇,本宫要去见父皇!”

    徐盛年之事倒也罢了,但宫典,绝不能倒向二皇子!

    太子双拳紧攥,心中思绪万千,最终都汇聚成了一条——借徐盛年一事弹劾二皇子,让他尽早回京,不能再与宫典发展下去!

    贺宗纬将这两条消息一同寄来,已经说明了他的建议!

    宫城内,晨雾稀薄。

    大臣们刚刚下朝,三三两两朝宫外走去。

    一路上见到太子的轿辇,大臣尽皆朝着这位国之储君见礼。

    放在往日,喜欢做出礼贤下士的做派的太子,也会停下轿辇,与大臣们闲谈几句,今日轿辇却一路前行,没有停留。

    行至内宫前时,舒芜披着风氅出现,拦下了轿辇。

    “敢问殿下,可是渭州出了什么事?”

    舒芜朝着轿辇拱手,恭敬发问。

    太子蹙了蹙眉,摇头道:“与渭州案无关。”

    “那便是与二殿下有关了,”舒芜笑了笑,捋着胡须道:“殿下,查案之际,务必记得同舟共济啊。”

    舒芜的话中,带着浓浓的劝诫意味。

    太子眉目一敛,沉声道:“本宫知道了,与二哥无关,是母后身体有恙,本宫才这么焦急。”

    太子这谎,扯得并不高明。

    皇后抱恙,太医院不会没有消息,而太医院的消息,向来是传得最快的,不消片刻便能传到每一位重臣耳中。

    而舒芜,并未听到有关皇后抱恙的任何消息。

    念头至此,舒芜心中叹了口气,退在了一边。

    太子挥挥手,轿辇随之入内宫。

    在内宫内,太子按秩下了轿辇,步履匆匆地走向御书房。

    御书房外,值守的姚公公拦住了太子。

    还不能太子发火,他便低声道:“长公主殿下托老奴带句话——渭州马贼横行,非一时所能清剿,宫典应该多留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