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准备的怎么样了？”青衣公子推门走入，看着裹着棉被蜷在墙角的血泪，轻皱下眉，“你怕冷就坐在椅子上或者去榻上。”
血泪抬眼看了他一下，又垂下：“先别管我了，鸩酒堂的事你解决好了？”
青衣公子随便找了把椅子拖到血泪面前坐下，点点头：“鸩酒堂问题不大，机关也开始着手安装了，接任务的数量减少三成。”
血泪一愣：“三成？不是说好的两成吗？现在和烛曳吴钩争得那么凶，一下就减下去这么多不会被他们压下去？”
“烛曳堂……”青衣公子只是短暂的失神，便调整好了情绪，“先顾冥谷，再顾鸩酒堂。”
血泪耸耸肩，扬了下手中的一沓纸：“布置基本已经完成了，你看一下？”
青衣公子接过来简单翻了翻，又问道：“钟离婴送来的那些情报你也看过了？”
血泪微微颔首：“那是自然，几乎与大内的消息没有出入。冥谷这部分还差一点就全部完成了，但也不用着急。赵卿言留给鸩酒堂的那些孩子我刚把他们的身份什么的整理出来，后来的安排还没详细布置。之后我先做哪个？”
青衣公子算了下时间：“五天后我还要去一趟鸩酒堂，你这五天看着整理一下，之后的事你去和流字堂的那些人一些处理，可以吧？”
血泪道：“可以，就这样吧。”将棉被扔在地上，站起身去把窗户推开，眯眼感受着轻风拂面的凉爽。他只穿了一件宽大而单薄的长袍，赤足站在铺着厚厚毛毯的地面，未梳理的头发虽然并非如何凌乱，但这么披散着也显得太过随便。
青衣公子低着头把手中的东西看完，回头看向血泪：“你走了大内有人接手吗？”
“也许没有。”血泪转回身，依靠在窗户边，神情依旧显得轻浮，“具体的安排他也没和我说，只是把这些名单资料给我，让我进行安排。”
青衣公子皱眉：“小王爷都和你交代了什么？你们能确定这些大赦的人选不会有问题？”
血泪打了个哈欠，不以为然的瞥了他一眼：“你根本没必要这么担心。就算他精神恍惚你怕他的安排有什么差池，还信不过我？我在大内牢里关的这十年也不是白关的。别说大内枢密副使就剩他小王爷一个人了，就是原来那俩还在，大赦的名单他也绝对有把握修改定夺。现在决定大赦人选的人不是焕王，就是赵卿言，还不是他的一言堂啊？”
青衣公子眉头舒展了几分：“但你不在了，他以后在大内岂不是更加不利了吗？”
血泪道：“那可不见得，我现在这种情况待在大内反而会成为他的掣肘，我能做到的事情反而更小。反正以他对大内的熟悉，用不了多久就能再培养出来一个充当我作用的人。反正我负责处理大赦的人，只要这些人被成功招揽，我的作用就尽到了，别的我可懒得管。”
青衣公子并没有在这个问题上过多纠结，又问道：“冥谷和鸩酒堂这次加人你怎么看？”
血泪不答，而是反问：“你认为呢？”
青衣公子如实道：“我没有太多想法，最近因为布置机关和处理傀儡宫大小问题已经焦头烂额了。只能说，鸩酒堂不减少任务量就教不好新人。还有，流字堂堂主伤势未愈，副堂主流沙不能离开。”
血泪歪头想了想：“冥谷缺人，宫诡点明要流沙。流沙在鸩酒堂的作用更大，相比之下，我去负责冥谷显然是最正确的选择。轩辕阴和他的左右使本来就知道我的身份，我也少了不少的顾虑。”
青衣公子轻声笑笑：“流沙不能离开是命令，我是在问你鸩酒堂缺人怎么办。”
血泪垂眼整理着衣袖，似乎随意的说道：“让玄铁帮撤出一部分人去鸩酒堂帮着安装机关。另外和魔鸩说，把隐字堂现有杀手并入血字堂，失字堂挪到第三堂，隐字堂撤后做培养堂。”
青衣公子微怔：“大动？”
血泪点点头：“傀儡宫送来的四个影卫归鸩酒堂，还有那些死卫我认为全给鸩酒堂也可以，不用给冥谷。冥谷有我在，后续我会进行一些调整来减少冥谷的问题。”
青衣公子点点下巴，示意他继续。
血泪道：“至于鸩酒堂，也好办。大赦能弄来的不过是一些年纪较大，颇有能耐的家伙，和一帮子受父母牵连入狱，可以随意揉捏的孩子罢了。那就把隐字堂清空，把那些孩子和三十个死卫安排在那里面，剩下的十个死卫分给失字堂。失字堂那些杀手实力基本已经没有问题，我觉得作为第三堂执行任务绝对没有问题。失字堂执行原来三堂六成的任务量，新血字堂不变，浊字堂定为三到五人一组执行任务，任务量为失字堂的一半，可以视情况减少。这样的话总任务量最多减少一成半，不然和烛曳吴钩相比就太被动了。”
青衣公子思索了片刻，提醒了一句：“你莫忘了，鸩酒堂任务是标明分堂的，你这么改很明显分堂排次交替，落在有心人眼里会很麻烦。而且杀手档案进行更改，流字堂所要进行的消息管理也会很麻烦。现在正是流字堂最繁忙的时候，我不希望流字堂出现什么问题。”
血泪沉默了片刻：“血、隐二堂损失惨重，已经不足以单独作为一个分堂进行暗杀。就像你说的那样大量减少任务量的结果也是极为不利的啊，还不如下这么一次狠心。一次断腕，也总比血流不止要来的好。”
青衣公子用手指按住嘴唇，低眸沉思，许久之后才开口：“这样吧，开新堂。”
血泪愕然：“开新堂？”
青衣公子道：“四个影卫血、隐、失、浊四堂各分一个，由各堂主负责教授派遣。二十个死卫均分给血字堂和隐字堂补充人数差距，二十个死卫归入新堂。血字堂和隐字堂的任务量各减一成，失字堂开始执行任务。前三堂双人任务或多人任务的，只要危险性在可控范围内，一律改成单人任务，再带几个失字堂新人一同执行。这样任务量和各堂的分配就没有问题了，失字堂有了适应时间很快就可以单独执行任务，也算是将损失降到了最低。咱们只要处理好新堂的问题就可以了。”
血泪点点头：“这样倒是可以，将问题集中在了一起，断腕断得更加干脆。但建新堂本身也有很大的问题，金钱、地点、发展方向、人力物力……仓促之间就决定开新堂你有把握把这些做好吗？”
青衣公子勾唇一笑：“最多一个月江无颜就会过来了，鸩酒堂机关和建新堂的事就让他管去吧，没什么可担心的。”
血泪一怔，不禁失笑：“你什么时候学会这么偷懒的？”
青衣公子淡淡一笑：“没有偷懒，只是他本就要来，不用白不用。这样也省了你们几个在冥谷和鸩酒堂来回跑的力气。我之后把新堂地点和魔鸩确定一下，剩下的就都交给你了。”
血泪做了个“你尽管放心”的手势：“放心去吧，你不在的这段时间我会把事情都替你处理好的。”
青衣公子笑道：“那就麻烦了。”
血泪耸耸肩：“不用，不然你以为‘影子’是为了什么而存在的？”
青衣公子愣了愣，无奈道：“是，那我就更不用和你客气了。”
血泪歪歪头：“本来就不用。不过话说回来了，我可是只管冥谷，鸩酒堂以后出了什么岔子千万别麻烦我，我才没心情管。”
青衣公子摊手道：“影子是一个勤劳的存在，你不要挑三拣四的。”
血泪翻翻眼睛：“此影子非彼影子，我这个‘影子’只会混吃等死顺便找点感兴趣的事儿做做。我现在实在太痛苦了，谁来救我于水火啊？”拉着声调哭号起来。
青衣公子习以为常的看着他嚎叫，满脸好笑：“随你高兴吧，你就等着江无颜来救你于水火吧。”
血泪撇撇嘴：“行了，你就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吧，不要在我这里和我闲聊了，我可是要赶着五天之内把名单整理好的，不像你，整天好吃懒做无所事事。”
青衣公子指指自己鼻子，问道：“你说我什么？”
血泪挑挑眉：“我说你好逸恶劳，怎么了？不对吗？”
青衣公子一瞪眼：“说的好像你不是这样似的？”
血泪长长叹息：“一个爹一个娘生的，我肯定像你啊。你都坦然承认了，我在藏藏掖掖的也不好，我就认了吧。虽然和你比起来我自叹弗如、拍马难及、甘拜下风、望眼欲穿难及其项背……”
青衣公子连忙道：“停，停，停。”
血泪看着他的脸色不禁笑了起来，半天才止住笑声，正了脸色：“哥。”
青衣公子微怔：“怎么了？”习惯了血泪的吊儿郎当，看见他这么认真的叫自己“哥”难免有几分不习惯。
血泪迟疑了一下，眼中带上几分认真：“傀儡宫已经在小哭手里了，你准备一直瞒着他吗？”
青衣公子显然没想到他会问这件事，着实一愣，半天之后才轻声笑了：“在他手中？不是也在我手中了吗？以什么样的方式去守着傀儡宫其实都无所谓吧。”
血泪问道：“你怕他恨你？”
青衣公子看了他一会儿，摇头：“只是不想看见熟悉的地方罢了。”
血泪不在意的笑笑：“算了，这样也好。现在每一步都是在拿咱们的性命做赌，步步维艰，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安定下来。三弟守着傀儡宫，也不会有什么危险。咱们还是看着他吧，等以后，有合适的机会再说吧。这么多年，也没必要急于一时。”
青衣公子问道：“你愿意等？”
血泪耸肩：“不等能有什么办法？”
青衣公子唇边露出一抹自嘲的笑容：“我没有理由阻止你去找他们，如果你执意要去，我不会阻拦的。”
血泪摇头：“等等吧，我不急。”语气还是一贯的轻佻，但是……这种语气大抵也只是因为怕让青衣公子难受罢了。
“不急？”青衣公子眼中带着叹息，却什么也没说，站起身来：“我走了，过几天我再过来。”
血泪带笑道：“慢走！”
血泪倚在窗户上看着青衣公子走远，轻叹着一笑，掩好窗，走回墙角坐下，拿起没有看完的情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