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想让我表态是吗？”赵曙心中思绪微转，杯子已端到了唇边，却不喝，拿眼睛去看赵卿言的反应。
赵卿言低垂着双眼看着桌面，唇角保持着淡淡的笑容，似是对自己的反应不在意。但他放在桌子上手指却习惯性的蜷起，显示着他内心的紧张。
赵曙心下了然，一仰头将酒喝了个干净，淡笑道：“自然要喝，墨弟拖了这么久终于结婚了可是一件大喜事。祝你们夫妻同心，儿孙满堂。我们也等了这天很久了。”
赵卿言见赵曙给了表示，暗自松了口气，浅笑道：“那就先谢过皇兄，承皇兄吉言了。”
赵柏翼并没有觉察到他们言笑间的蹊跷，只是将酒喝干，向赵卿言亮了亮杯底：“大哥说的是啊，等你成亲这一天可是等了好久，你终于甘心了？”
赵卿言无奈摊手：“毕竟无法推脱了，成亲就成亲，像二哥这样，不是照样玩？”
赵柏翼道：“你性子比我好，也会照顾人，肯定比我强。”
赵卿言轻挑下眉：“未必。”
赵曙叹口气，不知该说他们什么好：“有个人与你休戚与共难道不好吗？一定要像累赘似的去看待？”
赵卿言否认道:“我可觉得没有这种想法。我是怕我成为她的累赘，而且，没有情，怎么休戚与共？皇兄又不是不知道我，有个人与我同塌而眠我怎么可能受得了？”
赵曙瞥他一眼：“就是因为你睡的不好才更应该找个人好好照顾你。”
赵柏翼附和道：“就是，放着江湖第一美女不娶，你还想要谁啊？”
赵卿言看着他们又要来一波“教训”，连忙道：“停，我这不是已经说要娶了吗？再有几个月就下聘了，这还不行啊？”
赵曙也不多说，只道：“好好珍惜吧。”
赵卿言笑笑，漫不经心的自言自语了一句：“比起她，我更愿意娶一个可以爱我的平庸女子为妻啊。”
众人只看见他的嘴动了几下，但没有听见他说什么，不禁问道：“你刚刚说什么？”
赵卿言微微一笑，道：“没什么，可能被油烟熏到了，没什么食欲。你们吃着如何？”
赵萦吐舌：“我忘了墨哥哥身体不好，又让墨哥哥做这么多菜。”
赵卿言揉揉她的头发，不在意的笑着：“没关系，好不容易萦儿自己要求我做好吃的，我怎么能拒绝呢？算起来，咱们几个已经很久没有聚在一起吃吃东西，谈谈心了，也多亏萦儿呢。”
赵萦眨眨眼：“那以后咱们就多聚在一起好了，以后就不要墨哥哥亲自下厨，直接吃厨房做的就好。”
赵柏翼揶揄道：“这么心疼他？”
赵萦瞪他一眼，不满道：“就怨你，才把墨哥哥累到了。”
赵柏翼故意撇撇嘴，扭开头：“孩子大了真是留不住心，这倒就忘了二哥对你的好。你墨哥哥才大你几岁？你小时候都是我抱着你哄你开心来着，都忘了？哼，这才过了没几年，倒把哥哥当成坏人了？”
赵曙和赵卿言都是一愣，脸色变了几分。赵曙拿起已经空掉的酒盏挡在唇边，看向赵卿言。
赵卿言也知道赵曙可能会看自己，强压下心中的不适，笑着摸了摸赵萦的头发：“看，惹二哥不高兴了吧？”借机看了一眼赵柏翼。
赵柏翼神情如常，并没有什么故作的神情。赵柏翼虽然不是什么想法都表露在脸上的那种粗犷之人，但他并不擅长于算计伪装，对他们这些兄弟更是毫无戒心。只是扫一眼，赵卿言就能确定他说这句话纯属偶然，并不是受赵曙的指派。
赵萦缩缩脖子，道：“墨哥哥不要再摸我头发了，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！”
赵卿言已经稳住了情绪，顺着赵萦的抱怨收回手，含笑道：“二哥看到了吧？萦儿都不让我摸她头发了，咱们同是天涯沦落人啊。”
赵柏翼失笑：“你看，萦儿脸红了，害羞了？说说，原因何在？”
赵曙也恢复了正常，放下酒盏微微一笑：“我猜啊，肯定是因为她小时候被你抱过所以生气了。”
赵萦脸更红了，嗔目道：“大哥你不要乱说，才不是！”
赵柏翼恍然大悟：“那就是因为觉得自己这么对待她的哥哥觉得惭愧了，所以才脸红的。”
赵萦道：“才不是！”
赵柏翼板起脸：“就是！”
赵萦道：“就不是！”
赵柏翼立刻道：“肯定是！”
赵萦急了：“是也不是你！”
赵柏翼一怔，继而笑了起来：“好，我明白了。”
赵萦也意识到自己一不小心说出了实话，脸更红成一片，嗔目道：“二哥你真讨厌！”
看见赵萦着急，赵卿言不禁笑着劝道：“行了，二哥你别逗她了。”
赵曙附和道：“是啊，云逸你知道就行了，别说出来。”
赵萦更气，重重哼了一声扭开了头。
赵卿言看着面面相觑的那两人无奈一笑，盛了一碗藕汤递到赵萦手里：“好啦，别生气，你一生气就让他们如意了。来喝点汤，用膳的时候不可以生气，对身体不好，容易变丑。”
赵萦犹豫了一下，还是听话的接过汤碗，低头喝了几口。
赵卿言夹了些她爱吃的菜到她碗中，见她小口喝着汤，不由一笑：“好喝吗？”
赵萦点点头:“嗯，好喝。”
赵卿言道：“好喝就多喝点，再吃几口菜，然后就不觉得生气了。”
赵萦本来也是小孩子脾气，哄上两句也就消气了，看看自己面前堆得满满的菜肴，又看看赵卿言只吃了几口的饭：“你也吃的太少了吧？”
赵曙道：“就是，你一直在给萦儿挑鱼刺，一共也没吃几口。她都那么大了，让她自己吃，不行让下人来，你多吃几口。”赵萦虽然有些不满，但也知道赵曙说的是事情，没有出声反对。
赵卿言看看满桌美食，略带苦笑：“皇兄，我真的没什么胃口。我平时吃吃糕点，喝喝粥，正经用膳反倒不怎么饿。皇兄不用管我，我吃的也差不多了。”
赵曙干脆不理他了，直接向瑾儿道：“给你家少爷盛一碗粥，不然他喝那么多酒又该难受了。”
瑾儿笑应了，特意取了一个大碗满满盛了一碗清粥放在赵卿言面前，不等他表示抱怨便退到了一边。
赵卿言轻叹口气，拿起汤匙舀了一勺粥放入口中然后咽下，毫无味道的清粥他就这么干喝，也没有吃几口菜的意思。
赵柏翼看着身边嘴就没停过的儿子，愁道：“你不爱吃饭的习惯是到现在还没改，素儿什么时候能少吃几口啊？天天都要盯着，一不小心就吃多。”
赵卿言皱着眉将碗里最后的一勺粥咽下，让赵柏翼看了看空了的碗：“看，我吃了很多。”
赵柏翼眉毛跳了跳：“其实我一直只奇怪一件事，你到底能不能尝出来味道？我怎么觉得你吃菜比吃药还难受？”
赵卿言没好气的道：“我当然能尝出来味道啊，朱颜改还没到让我食不知味的程度。”对他后半段问题避而不谈。
赵柏翼也无意追问，而是另外问起了一件事：“之后还有好几个月你应该都没什么事吧？大内忙吗？傀儡宫的事情也过去了，要一起出去玩吗？”
赵卿言愣了愣：“出去？天气已经这么冷了，你要去哪儿？”
赵柏翼莫测高深的问道：“你不知道木马侯府附近那里要有什么好玩儿的事吗？”
赵卿言摇头道：“不知道，我最近忙着及冠的各种琐事，江湖上的那些轶事我都不知道。”
赵柏翼道：“就在下个月你下聘日子的前后，离木马侯府不远的画舫上会进行头牌比试，四大头牌齐聚的时候可不多啊。而且，据说是江湖上近几年盛行的‘闹头牌’。据说除了那些青楼女子之外，还有极多的公子小姐可以参与其中，坐于重帘之后抚琴对诗。设赌局，最后排名前几的还有字画名琴相赠。怎么样？感兴趣吗？”
赵顼有些不解的问道：“公子小姐与青楼女子一齐比试？”
赵柏翼明白他的意思，解释道：“江湖上规矩要少得多，像这样几年方才有一次的事相当热闹，一般很少有人会拘于礼节不去参与。再者，只是抚琴对诗，又有帘子遮挡，不必现身于人前，自然活络几分。七弟？”
赵卿言回过神，见赵柏翼看着自己，歉然一笑：“我刚刚有些失神，你没说什么重要的事吧？”
赵柏翼道：“重要的事没有，我就是和小顼说说闹头牌的事。”
“闹头牌啊……”赵卿言捏捏眉心，有些发愁，“这个我知道，三年一次，我一直想去来着，前两次都耽误了。但时间不方便吧？去下聘礼，结果我和你去游花舫？不合适吧？”
赵柏翼道：“没什么不合适的吧？木马侯府是十足十的江湖世家，侯爷也不会太在乎这些事情吧？要是他那么在乎这些俗礼也不能让你一拖再拖，两三年前木清菡就应该嫁到齐王府了。”
赵卿言苦笑：“话是这样，但这样显得太不重视了吧？”
赵柏翼道：“哎呀，肯定没事啊，侯爷肯定不会介意的。七弟……你那么看我干什么？”
赵卿言深深看着他：“我知道了，闹头牌这件事是白臻告诉你的吧？”
赵柏翼讶然：“你是怎么知道的？”
赵卿言叹口气，无奈道：“除了他谁还会告诉你那里会有闹头牌的趣事？光看你那再三保证的样子我就更确定了。能和你说侯爷不会介意的人除了侯爷本人就剩白公子了。行了，我知道了，我去。”
赵柏翼听他这么一说也算明白了白臻出言邀请的意思：“你是觉得木马侯打算借这次机会再考验一下他爱婿的品性？”
赵卿言眉毛跳了跳，不禁扶额问道：“你能不能不要阴阳怪气的说话？我品性？谁考验女婿品性要等到聘礼都到了家门前才开始？大概是白臻或者温纶要见我。”
赵柏翼问道：“温纶是谁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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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里的“闹头牌”是作者自己瞎扯的一个名字……
选花魁这种活动是在这本书之后再过五年左右的时间才出现的。比起“出现”这种说法，应该说“成型”更符合一点。宋朝人爱玩，青楼女子的比试也时常会有。为了“选花魁”这个词形成时间上的准确性，作者决定拿差一点点的“头牌”这个词来代替。
名词解释~闹头牌：江湖上闲着无事，在初冬湖水尚未结冰之时于画舫之上吟诗作画，欣赏名妓歌舞的同时，一些公子小姐会隔帘参与活动，并由举办者提供一些奖品。
本故事纯属虚构，如有与史实不符之处，绝非巧合~